青岛老明信片：1897~1914

一次穿越百年的神奇旅行有一些东西是可以长久保持温度的，比如和陆游的会面。大约在两年以前，经青岛出版社刘咏编辑的引见，我见到了旅居美国的青岛籍著名集邮家陆游先生和他珍藏的部分青岛老明信片。毫不夸张地说，直到今天，我对这次相会依然感到兴奋。这种持续了两年多的亢奋，并非仅仅是因为我意外地结识了一位绅士般的温文尔雅的老乡，而是源于他积经年心血搜集的珍藏。当四百多张斑驳的青岛老明信片被陆先生一一展示开的时候，我的确被深深震撼了。在青岛，在我们的城市，这些穿越百年又神奇地回到起点的老明信片，让我经历了一次超越自身经验的发现之旅。作为档案工作者，我们常用“珍贵”来评价馆藏档案文献价值。所谓的“珍贵”，大致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其原始记录性，二是存世时间长，三是副本少（有些甚至无副本），四是承载的历史信息价值高。陆先生收藏的这批明信片，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弥足珍贵”。这一判断，绝非是对现存的档案文献价值的贬低，而是因为这些明信片不仅具备了上述的内涵，同时还极大地丰富了已发现的档案储备，填补了现存历史档案中的许多空白。这四百多张老明信片，承载了包括青岛早期城市地理中最富代表性的标识物和典型的社会民俗景象在内的大量历史信息。一个新兴城市几乎所有的阶段性资讯，都被有意无意地记录了下来。这里不仅聚焦了德国胶澳租借地的地理、建筑、人文、风情，还刻写下了城市曾经遭受的压抑和屈辱。这些早期青岛的历史画面，展示出许多我们城市生长旅程中不可复制的片段，虽然它们不可能将历史完全还原在我们眼前，但却无疑让我们有了许多新的发现，拉近了我们与自己城市在时空跨度上的距离。这些凝固在张张纸片上的景象，大致呈现出20世纪第一个10年前后的青岛。这个时期，正是青岛形成城市雏形和独特城市性格的关键期，也是其成为中国东部沿海重要通商口岸的奠基期。这个时期，青岛打开了近代化的闸门，拥有了通往世界的港口和伸入腹地的铁路网络，成为了一座带有鲜明个性的美丽宜人城市。显然，这种奠基和发展的动力，是德意志帝国通过武力侵人而为自己构筑东方乐园的图谋，是基于一个不平等现实之上的嫁接移木，其对中华民族的伤害，百年后我们依然没齿不忘。然而，在经历了更多风风雨雨后的今天，当这种伤害更多地转化为一种历史警示的时候，这些弥足珍贵的明信片便成了一段记忆的携带者，成为注释或衔接我们这座城市早期历史的物理图标。这一张张百年之前寄发于青岛的老明信片，百年后的今天又叶落归根地回到了起点，应该是我们城市的幸运。这一切，自然应该感谢陆游先生。现在，青岛出版社决定将这批弥足珍贵的历史文献付梓，更体现出他们对青岛人文历史的尊重和服务社会的文化理念。承蒙陆先生及青岛出版社抬爱，把编辑和注解任务委托于我。因为工作的便利，自己经手并研究过许多青岛老照片，而这批老明信片上的许多景象，却多为第一次谋面。为了能较为准确地把握这些老照片，几个月来，我搜索找寻了照片上记录的所有地方，努力把自己置身于当年的情境中，以期最大限度地接近历史真实。遗憾的是，大部分地方已面目全非，甚至许多区域已经成为另类，这为老明信片的释读和鉴定工作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在对这些明信片的后期鉴别、整理和分类工作中，有许多问题，我请教了鲁海先生等地方史专家，我的朋友、人文历史研究者李明先生和王栋先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同时，夏树忱和周萍老师的翻译，也拉近了我们和这些明信片的距离。我相信，正是包括上述各位在内的许多热心人士的无私支持，为我最终完成释读工作铺垫了坚实的基础。陆先生在收集青岛老明信片过程中，并没刻意地按类别收藏，故虽内容涉及广，但编辑难度大。为了便于读者欣赏和研究，我尝试将这些老明信片大致分为“乡土遗风”、“欧韵城市”、“城市建设”、“殖民统治”和“其他”五个部分。这种划分方式自然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有些照片的分类与注解也不十分准确。另外，由于照片形成年代与现在存有时空上的差距，当年摄影师或明信片发行人对这些图片的说明与我们有若干认识上的不同，所以，在注解和编辑过程中，我只是部分参考了原说明，而中间绝大部分的注解，是我个人的判断和认知，若有解读上的误差，自应由本人承担。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收集的明信片，多是当年栖息青岛的德国驻军和欧洲侨民向家乡传达的问候。相信对这些百年前的简短个人信息的解读和破译，可以使我们在今天对一个城市的开拓史的许多细节变得清晰和可触摸，然而由于个人能力及时间所限，对于这些信息的研究和解读只好暂时搁置。